出了扬州城, 有很长一段路都荒无人烟。
正要入夏,道路两旁已经响起了稀疏的蝉鸣声,树叶繁盛苍翠, 鲜润人眼。
陆宜祯趴在车窗边眺望路旁景致的时候,隋意就坐在后头告诉她:哪只花儿是能入药的、哪颗草的jing子是能食用的、哪种颜色的土壤又是最肥沃的……
小姑娘甚至在他的诱惑下,头一回拔起路旁的野草、嚼了嚼它的的根jing。
酸酸甜甜, 若是忽略那一点轻微的涩意,还有几分好吃。
又过了一片村庄。
即将入夜。
陆宜祯卧在软枕上, 欲睡不睡, 下腹忽地一阵绞痛。她被这熟悉的痛觉吓清醒了, 捂着肚子窸窸窣窣地坐起来。
车厢另一侧, 闭目养神的隋意亦因这动静睁开了眼。
小姑娘缩在角落, 唇色泛白,脸颊的表情却是局促不安地, 看起来非常难为情。
隋意在心底略作计算,便了然了, 起身拿了两个软枕给她垫到腰后去,又拣了床薄被盖到她身上, 温声宽解:“别怕, 我这就叫女使去取一套干净的衣物上来。”
车队徐徐停在路边。
隋意下车、唤来了宝蔻,交代几句后, 又吩咐小厮们有条不紊地拾柴,预备生火烧水。
陆宜祯独留于车厢中, 捱着痛,等了没一会儿,便见宝蔻夹着一个包袱走上了车。
“姑娘,我服侍你换衣裳罢。”
慢吞吞地除下脏衣、更换上新的衣裳和月事带后, 小姑娘总算吐了口气,蜷回被子里,轻声道:“不知为什么,我感觉,这次好像没有上次那么难堪了。”
宝蔻一面收拾、一面打趣:“如今世子同姑娘你的关系可是今非昔比呀,老话不是说得好?一回生、二回熟。”
陆宜祯闻言臊得慌,催促她赶紧下去。
宝蔻走后,隋意再度上了马车。
他带了一个汤婆子回来。
陆小姑娘还没想好该怎么同他说第一句话,他已经自顾坐到她身旁、将热乎乎的汤婆子放到了她的肚子上,还为她掖了掖被角。
轻柔地做完这些,他才有空抬眼瞧她,关切地问:“这样会不会好受些?”
陆宜祯一颗心脏暖热而饱胀,双颊被羞意蒸得微微发红,迟疑地点了点头:“意哥哥,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?”
犹记得上回在奉山,她可是费了好大力气,才让他分清楚“月事”和“肚子疼”这二者之间的区别。
隋意弯眼答:“上次回去后,查了些书。”
……
这一整晚,陆宜祯睡得都有些不踏实。
平躺腹痛难忍、蜷卧手臂又麻;腰后靠枕,马车稍有颠簸、便容易滑向两旁磕着脑袋。简直是坐卧难安。
后半夜,就在她迷迷糊糊地、又要倒向车厢壁的一刻,一只手突然伸过来、垫住了她的脑袋。
小姑娘被惊醒了,困倦地睁开眼。
可正值深夜、又处于月光不达的密闭空间里,眼前景象一片漆黑,几乎可以说是不能视物,所以她并看不清身前人的脸。
但那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和清香,却是令她再熟识不过的。
“……意哥哥?”
小姑娘刚清醒,声音糯糯地,如猫爪一般挠人。
隋意顿了顿,才低低应了声,将她的脑袋揽过来、按到自己的肩上,又提起薄被将她裹好。
“祯儿妹妹这么难受了,也不知道叫我?”
也许是黑暗和疼痛模糊了小姑娘脑子里礼数的边界,她温顺地贴在他的颈窝中、手从被褥里钻出来、环住他,并没有挣扎。
语气轻轻软软的,好似在撒娇:“我怕吵到你呀。”
隋意眼睫颤了颤,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她的耳垂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柔声地哄:“好了,快睡罢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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